量子哈希
文/笑语 01 在玻璃橱窗的背后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，随便一个包包的价格都令人咋舌，但看起来也值得，因为它们是那样的精致美丽。玻璃上映出了我的倒影，二十五岁，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，虽然衣着朴素，但皮肤上闪耀着珍珠般饱满夺目的光泽。如果能背上这么一个包包，一定会让自己更有吸引力的。店员走过来了，有礼貌地问我的需求，她的目光有异样和不屑，仿佛在说，买不起的请保持距离。我转身走开。总有一天，我会进店把它给买下来的。我出生在一个以旅游著名的小城，父母开了一家小小的客栈，为来往的游客提供吃饭住宿，还有一些特产。收入不多，但足够保证我们整个小家的温饱。我的家庭很温暖，父母关系融洽，他们秉承着“女孩要富养”的原则，努力给我提供着最好的物质条件——漂亮的新裙子，各种新奇的零食……我是在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中长大的。十八岁那年，我考上了一线城市的大学，当踏入这个城市的第一天起，我就发现，我那引以为豪的家庭条件，在这里，根本不值一提。外面的世界真是太广阔了。我曾经骄傲地拿出衣服给室友看，可她们只是礼貌地说“挺好”，我读出了他们目光中的不以为然，心里有点受伤。我偷偷记下了室友衣服包包和化妆品的牌子，去网上搜索，那价格简直出乎我的意料。然后我暗暗发誓，好好学习，然后找个好工作，就什么都有了。02 大学毕业后，我找到了不错的工作，但因为是外地人，生活成本相当的高。我依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生活。工作后，女人的攀比延伸到了各个细节，尤其是包包。每天同事们各种大牌的包包在我的眼前闪来闪去，我的失落和不甘，与日俱增。无法做到和别的同事浑身名牌，但至少也要有个好包吧！我跑去专柜，那价格高得令人咋舌。于是我就退而求其次，悄悄用十分之一的价格买了个A货。第二天我背着那个A货包上班，很快被眼尖的同事发现。当她大惊小怪地在办公室里嚷嚷“你这个包怎么看得有点怪？”的时候，迎接着各式各样奇怪的目光，我的脸烧得通红。我慌似得逃回家，把那个A货包藏在了床底，同时暗暗发誓，一定要买个正品，一雪前耻。下决心是容易的，可我的工资不高，每个月只有六七千，抛去房租、吃饭、交通费用……所剩无几。当我终于鼓起勇气想向父母借一些，却听到母亲在电话里碎碎念，她又熬了几个夜，身体感觉很不舒服。我一边叮嘱着她注意身体，一边默默挂上了电话。借朋友同事的，更是不可能，这不摆明了我是打肿脸充胖子么？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，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，对方的声音很温柔甜美：“需要贷款么？我们这里快速放款，无抵押，利息低……”从前接到这样的电话，我都是毫不犹豫地挂掉，可今天，我却莫名其妙地留意了。这一刻，我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。03 对方告诉我，他们正规合法，日息极低，只要手续合格了，24小时就能放款。我听得心痒痒的，于是就下载了他们的APP，借了15000元。等待借款到账的时候，我美滋滋地盘算，加上我的积蓄，那个心仪已久的包包，这下能搞定了！手机提示音响了，我兴冲冲地拿起手机，却愣了一下，借款是到账了，可只有10500元。我忙打电话咨询，那边却告诉我，扣除的4500元是头息。我惊讶，这头息都30%了，怎么会这么高？对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揶揄：“砍头息是合法的，我们借贷没有抵押，手续又简单，放款又快，风险都是我们这边承担，手续费当然要高一点儿啊！”我默默地放下电话，想想也是，总不能好事都让我占了吧！心里隐隐约约有一些不安，但很快，就被即将拥有人生中第一个奢侈品包包的喜悦而冲散。第二天，我高昂着头，踏入了那家品牌专柜。店员认出了我，投向我的目光依然是冷淡的。我坦然地看着她，没有任何的不自然，腰包的充足极大的滋养了我的自信，尽管这光环是借来的，我却也十分惬意。我指着那个心仪已久的包包，说：“把这个给我包起来！”店员愣了一下，试探道：“小姐，这款包的价格是23800，您是现在就要么？”“当然！”我挑衅地看着她，“难道你觉得我买不起么？”她愣了，旁边一个店员快步迎上，满脸笑容，把我请到休息区，还给我端来了咖啡。很快的，那只包包被包装得里三层外三层，被那个一直看不起我的店员，恭敬地送了过来。我很开心，走的时候还不忘送给她一句：“千万不要以貌取人哦！”04 第二天，我背着新包包走进了办公室。同事们很快就发现我背了某牌子当季新款，很快围上来，七嘴八舌地问在哪里买的，多少钱……说话间，她们的手里里外外悄悄翻动着，似乎想找出什么破绽。我笑眯眯地看着这些小动作，一脸坦然。许久，她们的手放下了，悻悻离开，依稀有些声音落到了我的耳朵里：“好像是正品吧！看不出吴莎还挺辣手的。”“不好说，据说有些A货比正品做得还精细呢。”“应该不是……我刚才专门翻了里面……”第二天，我特意拉着几个同事，去那个品牌店里做保养，店员对我的态度让她们不再疑惑。从此，我在公司的人缘也好了许多，没有人再嘲笑我了。我仿佛回到了儿时被周围人羡慕的眼光包围的日子，那种被物质滋养的优越感消失的实在太久了。然而，这种喜悦的心情保持没多久。一周后，催款的电话到了，温柔的女声提醒我，我借的钱该还了，本金加利息一共18000。我紧张，怎么这么快？不是一般都一个月么？那边提醒我，合同上就是7天到期还，逾期的话利息会以小时计，利息更高，个人信用记录还会受影响。我赶紧调出当时的借款合同细细查看，顿时呆滞了，当时只顾着开心了，那些合同的细则我根本没仔细看就直接确认了。我很后悔，却又无可奈何，合同白纸黑字摆在那里，容不得我置喙。可现在我手里哪有钱啊，一个月估计还能想点办法，可现在……我苦苦恳求宽限两天，对方却说因为合同约束，她也无能为力，不过，她可以提供给我一个借款渠道，让我先借款应急。我赶紧道谢，然后她缓缓地告诉了我另一个借贷APP的名字……05 我盯着新的借款APP一动不动，如果打开，那就是再次卷入新的漩涡。可那边温柔却又强硬地告诉我，如果我今天不还款，他们就会用各种方法通知我的亲友，让他们都知道我借钱不还！我急了，你们怎么知道我亲友的电话？那边说，你用我们的借贷软件的时候，我们就掌握了你手机通讯录里所有的信息了。想起安装这个APP的时候，是有一个获取手机联系人的通知的，可那时我根本不在意……我慌了，通知我的亲友，的确是我最大的软肋，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，我还是一无所有的穷丫头么？而且还办了这么蠢的事！万般无奈之下，我只好打开新的APP，借了18000元，当然，依旧砍掉30%的头息，拿到手只有12600元，但第一次借贷算是还了大部分。对方安抚我，大部分都还清了，其他的每个月只需还一点儿而已，不用紧张。我想想也是，这点钱我是能还得起的。虽然隐隐觉得那里不对劲，但危机暂时解除了，我又可以背着心爱的包包，开开心心上班了。又过了一周，第二次还款的时候到了，我依然还差一些，于是按照对方的要求，又下了一个新的借款APP。就这样，一次，两次……我开始觉得不对，我得到的仅仅是那开始的10500元，可为什么欠款会越来越多呢？我质问对方，他们每次都说“推荐你用新的平台是减轻你的还款负担”、“利息是越来越低的”，并且推荐给了我更多的贷款项目。我仿佛是被施了魔法，再次被指引着下载了不同的借贷APP，从不同的平台借钱，陷入了以贷养贷的怪圈里。当我终于明白我是掉坑的时候，我已经出不来了，借款越来越多，开始不分昼夜地接到催款电话。
天上掉下的馅饼，一定会在地上砸出个坑！越来越频繁的电话和短信，把我搞得有点神经质，有时甚至会出现幻听，总感觉手机在响。我每一天都在焦虑着如何将那些平台的钱还上。到了后来，我彻夜无眠，害怕天亮，手机仿佛一个定时炸弹，每次有陌生号码打来，我都心惊肉跳。当我再也不敢下载新的APP，不敢再借钱的时候，对方开始了花式追债，打电话辱骂我，并做出了我一直以来最恐惧的事——爆了我的通讯录。06 次日上班，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。有人问，吴莎，还背这个包啊？另一个人阴阳怪气：听说你欠别人钱，还不赶紧把包卖了还上？我狠狠地咬着嘴唇，低着头工作，强迫自己不去听。可还隐隐约约听到议论：“多大的锅配多大的盖，死要面子活受罪，是不是有病？”回到家，爸妈也打来电话，问我怎么欠别人钱了？我定了定神说没事，一点误会，是打错了，您别担心。爸爸似乎不信，但看我一直不肯说实话，也只得作罢。挂电话的时候，他说了句，莎莎，有啥事一定要和家里说啊！爸妈帮你撑着！放下电话，我泪流满面，我怎么有脸告诉父母？为了一个包，我把我的人生搞得乱七八糟。夜晚，我在鱼龙混杂的酒吧里穿梭，撑着疲惫的身体，努力挤出微笑，给客人斟酒，甚至陪他们喝几杯，祈求能多赚一点儿提成和小费。有个客人很大方，他对我说，喝一瓶啤酒他就给我五百块。我昂着脖子，死命往肚子里灌，旁边的人群起哄，一瓶、两瓶……而我心里则是默默数着——五百，一千，一千五……终于喝不下的时候，我醉意朦胧地倒在沙发上。不知不觉中，我似乎被谁带走了，坐上了车，还有手在我的身上游来游去……我感觉不对，死命抗拒着醉意，好容易让自己清醒了点，才发现身在一个酒店的客房里，那个客人正在动手扯我的衣服。我慌忙推开他，客人看着我笑了笑：“醒了啊，也好，醉着不好玩。”“我……我不干这个的……”我站里来整理衣服想走。客人一脸不屑，“你是想多要吧！没关系，开个价。”我恍惚了一下，这样是不是能赚很多钱？正迷茫的时候，我感到一张臭烘烘的嘴凑到了我的脸前：“出来卖的就别装了，只要把爷伺候高兴，肯定不亏待你。”仅存的理智终于战胜了那些莫名的念头，我使劲推开他，跑了出去。夜风很凉，把醉意吹散了不少，我紧紧外套，忽然特别想哭，我怎么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呢？到底是为什么？手机忽然又响起，陌生人骂我，赶紧还钱……07 我坐在卧室的窗台，眺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，这个巨大而喧嚣的城市在吹拂的夜风中渐渐安睡，让人想起另一个永远宁静的世界。那个世界一定很美吧，要不然去了那么多人怎么一个都没回来？死亡也许不是终结，不是痛苦，也不是逃避，我只是累了，烦了，想翻过这一页，寻找另一个出口和另一个开始。我攀到窗棂上，把大腿抬出来，迈向窗外，夜风吹着我的头发，借着微弱的光，我看清了我的身体，他们自由、安闲、正等待着飞翔……忽然，手机亮了，我看到妈妈发的微信：“莎莎，你睡了么？”我忽然清醒了，怎么能就这样去了，爸爸妈妈该怎么办？他们会多难过啊！我轻轻把腿收了回来，拿起手机，给妈妈拨通了电话。妈妈那边很焦急地问：“莎莎，我忽然感觉心烦意乱的，你那边没事吧！”血脉相连的力量，有时是很神奇的。母女连心，在这一刻，救了我，也拯救了我们全家。死都不怕了，还顾忌什么呢！于是，我把网贷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妈妈，妈妈安静了一会儿，问我借了多少，让我先计算一下。我点开手机，拿出一张空白的A4纸，把六十多个网贷APP一个个点开，一个个计算，写到最后整张纸都满了，一共是二十五万多！当我把这个数额告诉父母的时候，声音在发抖，可爸妈却什么也没说，他说让我安心等两天，他们借到钱就来找我。在等待爸妈借钱这几天里，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，即使催款电话我也不怕了，可能之后会迎来爸妈的狂风暴雨，但我觉得已经不算什么了。几天后，父母来了，我请假赶到他们住的小旅馆。那小旅馆条件很差，光线阴暗，空气不甚流通，味道非常难闻。我环视着，心狠狠揪着。爸爸努力微笑了一下，说幸好我们还能借到钱。我们到了银行，爸爸先给我转账，然后他们看着我拿手机操作，一笔一笔往里还钱，然后一个一个删掉这些APP。全部债务还清后，我妈幽幽叹了一口气，这些钱她要熬多少夜，干多少活才能挣得出来啊。我“噗通”给他们跪下了，爸妈扶起来我，说，不怪你了，最大的原因是我们，不该从小放任我的，任我的虚荣心随意滋长。我抱着他们，放声大哭。08 我辞去了工作，又去换了电话卡，跟着父母回到了老家。虽然那个城市依然繁华和美丽，但是我怕了，如今的我，只想逃避。回来我暂时没找工作，在家里的客栈帮忙。这天，我在前台盘账的时候，忽然有人和我打招呼，抬头看，是小学的同学阿铭，他很惊喜，问我怎么回来了？我笑笑，说想家了。他又关切的问，你家没出什么事吧！前些日子，你爸妈发疯一样的到处借钱，连他家都跑去了。我的手颤抖了一下，装着沉静的口吻问：我爸妈都去谁家借了？阿铭说，咱这个小城都快借遍了，据说有些人不愿意借，你爸妈都跪下了……“啪”手中的笔掉到了地上，蹲下捡的时候，我捂着嘴偷偷哭，爸妈是多么骄傲的人啊，因为我造的孽，为了救我，他们甘愿舍弃一切。世界上只有父母，才是那个毫无保留帮助你的人。阿铭关心地拉起我，不住说，要是有事，尽管开口。我摇摇头，擦干眼泪：“都过去了，一切都好了。”我打开电脑，开始浏览求职网页找工作，几天后，我再次在那个城市找到了不错的工作。爸妈有点担忧，但我告诉他们，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。从现在起，我要努力工作，减轻爸妈的负担，早点还上那些钱，要简简单单的生活，再也不去在意那些虚荣的东西了。当我再次踏进那个城市的时候，发现下了很久的雨，终于停了。END这个其实是一个真实故事改编的，这类的事情不少。我一直秉承的观念是，有多少钱，办多少事儿。姑娘我其实没有多大的野心，从来不做超出自己预支的事儿。怕野心承载不了自己的虚荣，怕给父母造成负担。Hi我有一瓶酒换你一个故事
